一只粉色的吹风机

读《白夜行》有感

          我读过不少小说,但像《白夜行》这样“寒到骨子里”的是第一本,只怕以后再难读到如此扣人心弦的小说。

         该小说以笹垣润三调查烂尾楼里的男尸开篇,说不上多么出奇。随着调查的深入,人物如走马灯一般闪现,故作悲伤的弥生子、眼里蕴含阴沉黑暗的亮司、如瓷器般精致的雪穗、形迹可疑的西本文代……虽然着墨不多,但生动的细节描写为文章添了一股黑暗压抑的气息。随后,东野圭吾并没有急于解开谜题,而是反其道而行,不慌不忙地卖起关子,以亮司和雪穗的成长轨迹为双线索展开,叙述了二人为保护自己而制造的一系列的“事故”,并在结尾通过一直追捕亮司的警察笹垣润三之口,将这一系列“事故”串联起来。他深厚的叙事功底,不知不觉中将我吸引进这个漫长而沉重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 很多读者认为雪穗和亮司之间的情感是爱情,我也曾经期待过。

        临结束部分,雪穗亲口阐述:“一天当中,有太阳升起的时候,也有下沉的时候。人生也一样,有白天和黑夜,只是不会像真正的太阳那样,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。看个人,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,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。人害怕的,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,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。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,总是黑夜,但并不暗,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。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,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。凭借着这份光,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。你明白吧?我从来就没有太阳,所以不怕失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结尾,“雪穗就站在身边,如雪般白皙的脸庞正俯向桐原。‘这个人……是谁?’笹垣看着她的眼睛。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。她答道:‘我不知道。雇用临时工都由店长全权负责。’话音未落,一个年轻女子便从旁出现。她脸色铁青,以微弱的声音说:‘我是店长滨本。’”

         雪穗精于伪装,她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和行为。在这种情况下,她完全可以装作惊讶或害怕的样子蒙混过关,又怎么会 “面无表情”呢?结合她的话分析,雪穗被唐泽礼子收养后,一路顺风顺水。但是她光鲜靓丽的外表,是亮司通过陷害、杀人、性侵犯等手段,替她除掉了前进道路上所有的障碍换来的,甚至于小说的最后,亮司用生命把雪穗推向了更高更美好的世界。雪穗的光灭了,她露出了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——冷漠,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与她一同行走在漆黑的深夜里。我的期待,终于随着一句“她一次都没有回头”粉碎。这个女人,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,不择手段,操控了所有人。她的眼里没有爱情,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看来都以有价值为主,一旦失去价值便立刻抛弃,没有留恋。所以我认为,雪穗和亮司之间支撑他们共生关系的情感,比起爱情,更像是一种极度的需要与极度的被需要。雪穗代表着需要,亮司代表着被需要,两人互补而又稳定。

         台湾大学心理学教授吕静淑曾说过,“早年的性侵会对儿童的成长造成极大的伤害。如果不及时干预,很可能会影响儿童的一生,对今后的婚恋、人际关系的处理产生负面影响。”美国知名摇滚乐团林肯公园的主唱查斯特·贝宁顿于美东时间20日上午9点左右在住宅内自杀身亡,年仅41岁,留下6个儿女。让人痛心的是,媒体报道他从7岁开始就遭到一名成年男子性侵,但却不曾想过寻求帮助。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认为自己是同性恋,或者是在说谎,进而导致这样的性虐待持续到13岁。后来查斯特和父亲谈及此事,发现该男子本身也是受害者,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。但也因为这件事,他曾坦言多年来一直有想要轻生的念头。而小说中,西本文代为了钱,把雪穗的身体卖给了亮司的父亲,任由那个恋童癖对自己的女儿行苟且之事。或许雪穗曾想过:为什么偏偏是我要遭遇这种事?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母亲?童年的经历扭曲了她,她总是不满足,像一头贪得无厌的母狼,妄图摄取更多,填满自己,却只变得更空虚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,只是想把所有东西都紧紧抓在手心,以获得安全感。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却那个烂尾楼中无助的女孩。对亮司而言,亲眼看到父亲对自己暗恋的女孩犯下兽行,他的内心一定会充满羞愧、痛苦、不可置信与痛不欲生,由负罪感产生强烈的赎罪的欲望。他仿佛变成了蔓藤(一种寄生植物),脱离了枝干就无法生存下去,亦如他无法脱离雪穗的需要而作为被需要的对象生存。十几年来,他一直在黑暗中赎罪,从不知道还可以有其他的生存方式。

        可悲的是,在这种极度的需要与极度的被需要之中,亮司变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人,雪穗变成了她母亲那样的人。默默掏出一支老牌Hilite的笹垣警官沧桑得简直像一段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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